【神之所以为神,是因为人们称它们为神。
魔鬼之所以为魔鬼,是因为人们称它们为魔鬼。
恶之所以为恶,善之所以为善,均出自于人的定义。
因此,不是鬼神创造了人,而是人创造了鬼神这个概念——
那些翱翔于天际的异兽,本来就不叫什么神。
它们自称为——】
“龙……”合上这本破书的最后一页,少年若有所思地念着这书中的最后一字,“真是本奇怪的书呢……”
他把书揣进了怀里,将身子向后挪了挪,半靠半躺在这棵大树旁。
凉风吹落了微微泛黄的叶子。落叶飘零在少年的身旁,渐渐堆积起来。没过一会儿,就积了厚厚的一层。
“要下雨了。”望着远处缓缓飘来的墨云,他叹了口气,想起了自己刚确立关系的恋人,“伊迪丝,又来晚了啊。”
想起了前几天的场景,他还是不由自主地会感到有些羞涩——但那位活泼开朗的少女却已经完全接受了“恋人”的关系,甚至提出了“天天约会”这种浪漫却……很累人的要求。
“别淋到了啊……”整了整自己的衣服,确定没有一丝差错,少年摸了摸挂在腰间的两把雨伞,舒了口气,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,“那个冒失鬼估计根本想不到吧——还好我带着呢。”
刚入秋的风,无声无息,却有点清冷。少年紧了紧衣服,从有点潮湿的地上站了起来。他抖掉了身上的叶子,向着远处望去——
“起雾了……?”
乌云飘得近了。秋雨如丝,无声地飘洒下来。随之,潮湿的空气中泛起了大雾。先是淡淡的水气聚齐了起来,形成了薄薄的雾帘;而后,雾气越聚越浓,弥漫在天地之间,将天空、大地、世间万物团团围住。刚才还清晰可见的事物,一下子模糊起来——甚至直接消失在了浓雾中。
“这么大的雾?”少年皱了皱眉头,感觉有点不对劲,“还是在这种秋季的雨天……这是怎么回事?”
“轰隆!!!”
一声炸雷的巨响,将少年的思绪完全打断。闪电划破天际的亮银光——即使在雾气里也能看得一清二楚。
紧随着这声炸雷,狂风乍起,呼啸而来。随着风那本如牛毛的雨滴突然变作了黄豆大小,疯狂的,像一把把利剑一样,从空中直泻而下,将猝不及防的少年浑身打了个透湿。
“真是的……这天气怎么回事?”
摇了摇头,少年撑开了伞,快步走出了森林。他得去找伊迪丝才行——这大雨加上大雾,对于她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女孩子,可不是闹着玩的。
凭着自己对周边的熟悉,少年轻车熟路的从雾中辨别出了方向。他急匆匆行进着,向着他记忆里那条小河边走去——那是他第一次见到伊迪丝的地方,也是她自称的住处。
“嘛,这还是第一次去她家里呢。”听着雨滴打在伞上的啪嗒声,少年灵巧地避开坑洼不平的土地上,一个又一个的水洼,向着目的地快步走去。离河边越来越近了,他的心情却有些紧张起来,“见了她的家人,该说什么才好……”
“轰隆——!!!”
一道白芒从空中划过,随之,又一声炸雷从空中震响。这雷震耳欲聋,将少年的耳朵都震得有点嗡嗡作响。少年的脚步,因为这雷声,也不由得一顿——也就是这一顿,让他不经意向四周望了望。
然后,他看到了一个奇怪的人。
这家伙身材高大,应该是个男人,他站在少年身边不远处,浑身笼罩在雪白的,带兜帽的法袍中,把他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。
他浑身都已经湿透了,却依旧静静站着——虽然看不到这家伙的眼睛,但少年觉得,他正在盯着自己。
少年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,不由得打了个哆嗦——因为这浓郁的大雾,还有走的太急,他刚才都没有注意到这人。这家伙……根据他身后的脚印来看,好像一直在跟着自己。
怎么回事?
少年尝试着继续向前走。
那家伙随即跟上,静悄悄跟在少年的不远处——少年快,他也快;少年慢,他也慢;少年停下,他也停下。这家伙一言不发,就是跟着少年——保持着一定的距离,让少年心头发毛的,一直跟着。
“你好啊?这位……先生?请问你……在做什么?”少年尝试着与这白衣人交流,“是迷路了吗?要不要帮忙?”
白衣人没有言语,只是静静地跟着。他似乎只会跟随这一种动作——甚至不会躲避水坑和泥潭。他不知第几次,猛地踩进了一个水坑内,弄得自己雪白的袍子上全是泥点。
即使全身湿透,即使雪白的衣服已经被脏泥污染,白袍人也只是微微一顿,就根本不在意地跟了上来。
“……”少年有点慌了,他开始奔跑起来——但不是向着河边,而是向着森林深处跑去。
得甩掉这家伙才行——不能让伊迪丝碰到这家伙。少年这样想。
他收起了伞,系在腰间——大雨一瞬间就把他淋了个透湿。少年毫不犹豫地扭头扎入了丛林之中,不出意外的,白袍人也加快了步伐,跟了上去。
然后,白袍的家伙一头撞到了树木之上。
这森林就如同少年的家——他从幼时,就在这里成长,在这里嬉戏,即使是大雾之中,他也对这周边的事物了如指掌。
但是白袍人不同。他显然对这里不熟悉——少年也就打算这样甩掉他。
兜兜转转,兜兜转转,不知绕了几个圈子——白袍人也不知撞到了多少棵树,甚至有的小树都直接被他那巨大的力道撞成了两半——在少年的身后,终于没了那个讨厌的白色影子。
“真是的,到底是什么怪人……”小心翼翼地窥探了一下四周,少年又兜了几个圈子,确认了那家伙确实被困在了深深的林间,才蹑手蹑脚向着大路走去。
“耽误了这么长时间,伊迪丝是不是已经出门了?不,她懒得很,估计还在赖床吧?”少年又撑起了伞,向着河边急匆匆赶去。虽然身上已经湿透,但能少淋点雨也是好的。
就快到了。那小桥已经在浓雾中显出了形状,只要过了那座桥——
等等。那座破烂的独木桥上,为什么有人影?
浓雾掩盖之中,他看不清那些人的影子——但这绝不止一个人。至少有七八个家伙,正静静地站在桥上,看着自己这边、
少年的脚步缓了下来,他忍住心头的不安,怀着对见到伊迪丝的执念,继续向着桥边走去。不多时,那桥已经完全出现在他的视野之内,而那些家伙,也已经在雾中显出了原型。
然后,他眼睛猛地睁大——口中惊呼出声。
“啊……”
桥上的七人,全部都是一个打扮,一个身高,一个体型,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的——白袍人。少年吓得倒退了一步,他正想扭头就走,去另一边绕道,那群白袍人却如幽灵一样——瞬间出现在了他的身边,将他团团围住。
“圣子。”七张白袍下,七种不同的口音同时说着同样的话。少年注意到,这七人的白袍上,都用金丝纹着一条奇异的巨兽,那巨兽肃穆庄严,就像是……
像是书里写的神一样。
“圣子?”少年有些不知所措,“什么意思?”
“恭迎圣子——”异口同声的七人唱诵道,他们突然匍匐于地,双手合十,向着少年跪拜。
“你们……你们什么意思?”少年已经无法理解这群人的行为了,“你们要干什么?!”
“——回圣城。”
一道闪电破空而来,金蛇狂舞于漆黑的天空,随之——浓雾散尽,暴雨渐渐缩小,豆大的雨点变成了那细如牛毛的雨丝。天空散去了墨色,转为了略带浓云的蓝黑。秋风凉爽的吹拂过世间,除了地上的积水与落叶,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。
少年与七个白袍人的身影,已经消失于桥边。留下的,
只有一本破旧的书,静静的躺在水泊之中……
桥那头的小屋中,满怀期待的少女看着窗外变小的雨,兴奋地冲出了屋门。
“小贝,我来啦!”
“真是的,我这个客人,为什么也要跟着去……”在她后面的,是一个小小的,大概只有十二三岁的猫人,正一脸不情愿的被少女拖着向外走去。
“因为落竹很稀奇啊?”
“……不要把我当玩具好不好?”小猫人龇牙咧嘴地抗议道,“我可是——”
“我知道,杀手,杀手……”少女心情不错地哼着曲子。
“真的是真的……”一脸无奈地抱着胳膊,小猫人还是跟上了少女,“只不过现在休业中。”
“哼~哼~哼~”哼着曲子的少女根本没听小猫人的话。
落竹叹了口气,摇了摇头。他朝着不远处的森林望去,暗金色的眸子一转,随之皱起了眉头。
“那是什么东西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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ps:之后还有一更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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